阿斯馬拉是一個“云端上的城市”,它有似水一般的白色流云,有碧藍(lán)的晴空,有直刺藍(lán)天的棕櫚樹,有迤邐跋涉的駝隊,有活蹦亂跳的狒狒、松鼠,有直上云霄的雄鷹,有斑駁陸離的灰黑色的老教堂以及教堂頂上的高的有點(diǎn)古怪的尖塔,有在夕陽余暉中閃閃發(fā)光的藍(lán)色和綠色琉璃瓦蓋成的清真寺的圓頂——還有有仙人掌果。

阿斯馬拉是東部非洲國家厄立特里亞的首都,位于北緯15度附近,是一個熱帶國家,有平原、沙漠、高原、山地幾種地形。

它位于高原之上,海拔2300多米,是典型的高原氣候。

厄立特里亞沒有春夏秋冬四季,只有雨季和旱季,由于地形的原因,每年雨季大量的雨水如懸河瀉水一般先奔涌滕瀉到舉世聞名的東非大裂谷,然后流入紅海,再加上這個國家是世界上最落后的幾個國家之一,想建設(shè)大型的水庫,要需要大量的資金,不可能實(shí)現(xiàn),只能任雨水白白的流入紅海。

以至于使這個國家成了一個雖有豐富的降水資源但又嚴(yán)重缺水的干旱國家,植被特點(diǎn)以抗旱為主,仙人掌是這個國家主要的植被之一。

厄立特里亞的仙人掌主要生長在地勢比較高的戈壁沙礫上,即使漫長的旱季,它照樣可以茁壯生長,郁郁蔥蔥。

每年的3月份在仙人掌的頂端就會開出黃色的小花來,花色鮮艷,尤其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光彩照人,熠熠生輝,蔥綠和艷黃相映成趣,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一層黃色的云霧漂浮在綠色的海洋上,令人心曠神怡,目不暇接,感慨萬端。

“花褪殘紅青杏小”,花葉凋零,青色的小小的仙人掌果開始慢慢成長,等到五月份的時候,漫山遍野的仙人掌都頂著一顆顆黃綠色的果實(shí),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顆顆珍珠、像一顆顆瑪瑙,閃閃發(fā)光,光彩奪目。

此時,阿斯馬拉的大街上,小巷口,門口邊,角落里,都擺滿了仙人掌果。

數(shù)量之多,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當(dāng)?shù)厝税堰@種果實(shí)叫Ban Lan Si,一個納克法五個Ban land si（厄立特里亞使用的貨幣叫納克法,100納克法折合人民幣10塊錢左右）。

仙人掌果的皮較厚,皮上都是細(xì)細(xì)的小刺,肉眼幾乎看不清楚,在吃的時候要格外小心以免扎到手。

最好的方法是戴上厚厚的膠皮手套,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夾緊果實(shí)的兩端,用水果刀從兩端輕輕一滑,然后從縫隙處左右分開,就會露出色澤鮮美的金黃色的果肉,繼而一股清香流了出來,真讓人饞涎欲滴,恨不得馬上大快朵頤一番。

說起仙人掌果的味道,我當(dāng)時無法形容,一直到三年以后的今天回味起來我也是無法形容的,我找不出任何的語言和文字來描述它,好像世界上所有的語言在它的面前都失去了作用。

你可以拿你吃過的多種多樣最甜美的水果和它來比較：你可以說它像新疆的葡萄,你可以說它像新疆的哈密瓜,你可以說它像沙田的柚子,你可以說它像廣東的荔枝,還可以說它像山東的蜜桃——不錯,這些水果都可以和它比擬一番,但是真正和它比起來,這些水果的味道沒有那么甜,沒有那么純,沒有那么香,沒有那么清爽,沒有那么永久。

就好比螃蟹之于大蝦,白干之于紹酒。

總之,它的味是無法形容的,我只能說它是甜美的,醇厚的,清爽的,永久的。

Ban lan si之于我,除了它的美味令我追憶,令我迷醉以外,還有更讓我流連忘返,憶念難忘的美好的東西所在。

每天上午11點(diǎn)鐘左右天氣正好,陽光明媚,樹影婆娑,鳥語花香。

我家的大門就會傳來輕輕的,帶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我知道天天賣Ban land si的幾個小孩又帶了今天早上剛剛采摘的果實(shí)來了,我故而樂之,打開大門,一大盆黃綠色的仙人掌果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個個飽滿鮮亮,頂端還有一滴小小的露珠。

因?yàn)榘⑺柜R拉是一個“云端上的城市”,又處于熱帶地區(qū),所以晝夜溫差很大,白天氣溫在四十度左右,而到了晚上只有十度左右。

清晨晨曦初露,微風(fēng)未起之際,大地上的一切植物都被晚上的露水浸濕,有古詩“重露成涓滴”,各種植物上都掛上了小小的水滴,樹梢上,青草上,花朵上都頂著一顆顆的露珠,熠耀著。

仙人掌果上也頂著,亮晶晶的,閃著白色的光芒。

可想而知,在這種環(huán)境下的果實(shí)經(jīng)過吸收了一晚上的大地的精華之后,該有多么的甜美,多么的沁人心脾??！。

這個國家經(jīng)濟(jì)落后,自行車對普通家庭來說都是奢侈品,更不用說汽車之類的了,也有的用小毛驢作為代步和運(yùn)載工具,而天天來敲我家敲門的這幾個小孩,估計家里既無自行車也無小毛驢,他們每天得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得步行去城外,還不能摘的太多,因?yàn)槁愤h(yuǎn),又都是十來歲的小孩子,一大盆剛好,幾個小孩抬著,走走歇歇,然后再走,到了上午11點(diǎn)鐘的時候,就到我家門口了。

一大盆仙人掌果,象征性過過數(shù),然后給他們二十個納克法或者更多。

當(dāng)?shù)毓珓?wù)員的平均收入每月八百納克法,多的也就是兩千多納克法,貧困和饑餓困擾著每一個厄立特里亞人,二十個納克法可以買十個面包,一天這三個小孩子就可以有十個面包吃了,他們能不高興嗎？從五月份一直到十月份,這幾個小孩天天樂此不疲的來敲門,而我也故而樂之。

看著這三個衣衫不整,面黃肌瘦的小孩子,我的內(nèi)心深處也是思緒萬千,心潮騰涌,久久不能平靜。

我天天盼著這三個小孩來敲門,一來我可以吃到新鮮的帶著露珠的仙人掌果,二來我可以給他們足夠多的提供吃面包的費(fèi)用,有時故意多給他們一些納克法,有時五十納克法,有時三十,最少的時候是二十納克法,五十納克法折合人民幣也就是五、六塊錢,對我們來說有點(diǎn)微不足道,但是對這幾個小孩來講,可是一筆不小數(shù)目。

在有仙人掌果的幾個月中,我喜歡上了這幾個小孩,他們成了我的朋友。

同時他們也喜歡上了我,而他們對我多半是感激,感激我只買他們的仙人掌果,而且價格要比別處的高好幾倍。

現(xiàn)在我離開了阿斯馬拉,也不知道那幾個小孩子還去不去敲我住過的那個大門了——別了,阿斯馬拉！別了,三個小朋友！別了,仙人掌果！。